又一家中美合资药企走向“退场”，外资巨头在华战略正经历怎样的大洗牌？

　　BMS证实出售传闻 中国核心业务不受影响

　　2025年9月15日，据Fierce Pharma报道，百时美施贵宝（BMS）已经通过邮件向其确认，公司已签署协议，出售其中国合资企业中美上海施贵宝制药（SASS）60%的所有权股份。这一举措意味着BMS将失去对SASS的控股权，同时也标志着中美制药合资企业进入一个重要转折点。

　　根据9月12日在业内广泛流传的邮件内容，BMS拟向Hillhouse投资集团（高瓴资本）的关联公司出售其所持有的SASS 60%股权，以及数款仅在中国大陆市场制造和销售的关联产品——包括Baraclude（博路定）、Bufferin（百服宁）、Theragran（施尔康）、Monopril（蒙诺）和Velosef（先锋霉素Ⅵ）。

　　高瓴是亚洲最大的投资公司之一，曾投资过百济神州（BeOne Medicines）和恒瑞医药等生物制药公司。

　　BMS发言人证实，此次出售主要涉及在中国生产的成熟药品和消费产品，不影响BMS在中国的核心创新药物业务。不过，该发言人没有透露买家的身份，以及协议的财务条款。

　　对于此次出售SASS，该发言人表示这是公司长期战略的一部分，其将继续调整资源，以支持公司在全球网络中不断变化的业务需求。同时，此举也反映了公司制造战略的持续实施——该战略平衡内部能力与强大的外部合作伙伴关系，以增强区域关注并确保为中国和全球患者提供长期供应可靠性。

　　巨头的业务调整往往伴随着相关裁员。该发言人补充说，BMS将努力帮助任何受交易影响的员工，并在所有权变更期间优先考虑“平稳和尊重的过渡”。

　　资料显示，中美上海施贵宝制药有限公司（SASS）成立于1982年，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第一家中美合资制药企业。由美国百时美施贵宝公司与中国医药对外贸易总公司和上海医药（集团）总公司共同投资。

　　彼时中国处于改革开放初期，跨国公司无法独立进入中国市场，需通过与国有本土企业合作获取准入资格，其成立是中美医药合作的重要里程碑。

　　中美上海施贵宝在上海运营占地58000平方米的制造工厂，主营业务覆盖多治疗领域，核心生产抗生素、心血管药物、镇痛药等，代表产品包括治疗肝炎的恩替卡韦（Baraclude）、解热镇痛药Bufferin（百服宁）、高血压药福辛普利（蒙诺）等，涵盖处方药与非处方药，是BMS在华药品供应关键基地。另据Insight数据库统计，中美上海施贵宝在国内有32款上市产品。

　　经营初期，中美上海施贵宝引入多款创新药推动中国临床治疗水平提升，还为本土医药行业提供生产与质量管理体系参考。近年受中国医药市场变革影响，部分成熟产品纳入集采致利润压缩，叠加本土药企竞争加剧、医保谈判向创新药倾斜，经营承压，不过BMS明确股权出售不会扰乱其运营与产品供应。

　　“初代三巨头”退场，不是结束而是新开始

　　BMS出售中美施贵宝控股权并非偶然，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中美医药合资企业在悄然退场——除SASS外，西安杨森、中美史克已先后完成品牌与股权的调整。

　　西安杨森：1985年，美国强生所属比利时杨森制药公司与中国西安制药厂等四家企业合资成立西安杨森。作为中国最早的中外合资药企之一，西安杨森在抗生素、精神类药物等领域曾是中国市场的“标杆”，其引入的吗丁啉、达克宁等产品一度占据市场主导地位。公司还被誉为“医药黄埔军校”，培养了中国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医药代表。

　　2023年，强生宣布“全面整合在华医药业务”，先是收购中方合作伙伴持有的剩余股权，将西安杨森从“合资企业”转为“强生全资子公司”，随后正式将其更名为“强生创新制药”，彻底抹去“西安杨森”这一沿用38年的合资品牌。

　　此次调整的核心逻辑是强生希望打破合资企业的“业务壁垒”——此前西安杨森主要聚焦成熟药品销售，而强生在中国还有独立的创新药研发团队，两者协同不足。更名后，强生将研发、生产、销售资源全面整合，推动创新药与成熟药品业务联动，例如将肿瘤免疫药物与西安杨森的基层销售网络结合，加速创新药下沉。

　　中美史克：1987年，葛兰素史克（GSK）与原天津中新药业集团（津药达仁堂集团）、天津市医药集团等共同设立了中美史克制药有限公司。中美史克聚焦疼痛管理、呼吸健康、皮肤健康及消化健康等品类，拥有芬必得、新康泰克、百多邦等非处方药品牌。

　　2022年7月，赫力昂从GSK分拆，成为一家独立上市的专注于消费健康的公司。2024年9月，赫力昂通过两笔交易完成了对中美史克的股权增持，持股比例从55%提升至88%。2025年7月，赫力昂完成对中美史克剩余12%股份的收购，实现全资控股，终结了近40年的合资历史。

　　中美上海施贵宝、西安杨森和中美史克作为改革开放后首批进入中国的外资合资药企，承载着中国医药产业对外开放的重要使命。

　　以至于在当年的医药圈内，还广为流传这样一句话——“史克的代表杨森的会，施贵宝的代表跑断腿”。那些年，史克的代表背着样品包走遍街巷，杨森的会议室里专家们激烈研讨，施贵宝的代表耐心讲解药品知识——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把先进药品、技术和管理经验带入中国。

　　若此次中美上海施贵宝的股权交易成功，“初代三巨头”将全部退出历史舞台。

　　随着本土药企崛起，跨国药企为聚焦创新业务、优化资源配置，纷纷通过出售股权或品牌整合调整控制权，并陆续开启战略重心转移：从“以市场换技术”的旧范式，转向“以创新换市场”的新逻辑。

　　一方面，跨国药企更多通过自主研发、License-in（授权引入）、与Biotech合作等方式布局中国，而非依赖传统合资架构；另一边，本土企业通过收购合资股权，强化对成熟产品的控制，补充自身管线——既可整合渠道资源，也可为未来创新转型铺垫。

　　无论是跨国巨头的“断舍离”，还是本土企业的“接手与进化”，最终指向同一个命题：谁能为患者提供真正有价值的产品，谁才能赢得下一个十年。